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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佑三年的秋雨格外绵长,青石板沁出的水汽漫过衙门口斑驳的兽首铜环。新任父母官陆明远端坐花厅,案头卷宗被漏窗斜进的雨丝洇湿边角,墨迹里浸着个离奇命案——渔村农妇李秀姑苦守十载盼得夫归,却因半锅鸡汤惹出人命官司。
檐角铁马叮咚声里,陆明远指尖划过泛黄纸页。那日渔村炊烟未散,归客王二郎捧着粗瓷碗连饮三碗鸡汤,未及与幼子相认便七窍流血暴毙。乡邻皆道秀姑素日贞静,偏生宗族耆老咬定"守节十年,难耐寂寞",硬将毒妇罪名扣在这荆钗布裙的妇人身上。
"十年光景..."陆明远轻叩镇纸,惊飞檐下避雨的灰斑鸠。他褪去官服换上葛布短衫,市井巷陌间多了位收买草药的游方郎中。这日行至城西济世堂,忽见门首悬着"以棋会友"的木牌,白须老者独坐残局前,茶烟袅袅间竟摆着珍珑棋谱。
青衫客执黑落子惊风,老者白须微颤:"客官这手棋,倒似十年鸡头。"围观者哄笑中,陆明远耳尖微动。老医师观棋入神,脱口道出本地俚语:"十年鸡头赛砒霜,客官这杀招,当真应了古谚。"
惊雷炸响在陆明远心头。他冒雨策马回衙,惊得沿街货郎箩筐倾覆,鲜果滚落泥泞。三更时分,签押房烛火通明,差役从东市寻来垂垂老母鸡。庖厨蒸汽缭绕间,鸡首在陶罐里沉浮,腥气混着当归味飘出窗棂。
展开剩余45%验毒过程颇费周折。先取汤汁喂猫,那狸奴舔舐两口便蹿上房梁;再以银针探试,针身竟泛起诡异青芒。最骇人是狱中饿犬,吞下鸡头不过半盏茶功夫,忽如醉酒般歪斜奔走,撞得牢柱咚咚作响,最终口吐白沫僵在稻草堆里。
真相大白那日,秋阳破云。陆明远命人抬出三筐陈年鸡首当堂烹煮,沸汤里翻滚的头冠艳若朱砂。乡绅耆老们掩鼻后退,看着七八条野狗相继倒毙,方才信了这"积毒杀人"的奇闻。秀姑跨出女牢时,腕间镣铐已在青石板上磨出深痕,她望着满地犬尸突然恸哭——原来十年苦守,竟险些被自家母鸡夺了性命。
自此,这位父母官明察秋毫之名不胫而走,四乡八邻的百姓扶老携幼前来鸣冤,衙门前青石阶竟被踏得光亮如镜。倒是那济世堂的老医师,每逢阴雨便望着棋盘喃喃:"那日青衫客的棋路,分明带着三分杀气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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